「府城」台南是全台灣廟宇最密集、古蹟最多的文化之都,也是孕育出許多文人雅士與工藝匠師的學府之城。抬頭仰望宮廟屋頂上方那些栩栩如生的神獸與神像,它們都是出自剪黏工藝匠師之手。隨著時光流逝,當這些精緻工藝逐漸老舊破損時,除了傳統匠師外,以先進科技進行文物修護的修復師,也投入這個肩負文物修復使命的行列中。
這兩種看似相合卻又相競的職業,如今在親情的羈絆下找到了一個既感性又理性的平衡點。
在廟宇界倍受推崇的剪黏工藝匠師-葉明吉師傅,出身於台南傳統剪黏工藝世家,他三十四歲那年繼承家業,從工務經理一夕變成工地中的小工,人生就像是被按下了重來鍵般從頭開始。然而,父親葉進祿師傅(進祿師)的名聲與光環並沒有讓他在工地現場擁有特權,反倒是嚴格要求帶給他更多壓力。「父親的嚴厲態度讓我打下紮實的根基,也讓我了解到這一切得來不易。」葉明吉師傅說。
在廟宇界倍受推崇的剪黏工藝匠師-葉明吉師傅,出身於台南傳統剪黏工藝世家,他三十四歲那年繼承家業,從工務經理一夕變成工地中的小工,人生就像是被按下了重來鍵般從頭開始。然而,父親葉進祿師傅(進祿師)的名聲與光環並沒有讓他在工地現場擁有特權,反倒是嚴格要求帶給他更多壓力。「父親的嚴厲態度讓我打下紮實的根基,也讓我了解到這一切得來不易。」葉明吉師傅說。
如果沒有匠師創造歷史,未來的歷史就無法擁有這麼多色彩
回想起父親當年要求他繼承家業時,年輕氣盛的他曾與父親發生激烈爭執。 葉明吉師傅說:「剪黏工藝或許在宮廟界很有名,但卻沒有獲得官方認證,也沒有得到國際認同,所以我覺得剪黏工藝應該要從宮廟中走出來,而匠師也應該跳脫同溫層,勇敢面對新的挑戰,這樣才能從中獲得更長遠的發展。」
「以往要欣賞剪黏必須進到宮廟中,與神明共享、共賞,但為何不能讓剪黏成為藝術品公開展出,或成為家中的收藏品?」因為這種與眾不同的觀點,讓他開始在工作之餘開始創作,努力將剪黏從平面變立體、從裝飾轉化為值得被典藏的藝術品,並且開始策畫剪黏藝術的第一場展覽。自此剪黏工藝正式以藝術品的身分走出宮廟,開啟了一條前所未有的嶄新道路。
「以往要欣賞剪黏必須進到宮廟中,與神明共享、共賞,但為何不能讓剪黏成為藝術品公開展出,或成為家中的收藏品?」因為這種與眾不同的觀點,讓他開始在工作之餘開始創作,努力將剪黏從平面變立體、從裝飾轉化為值得被典藏的藝術品,並且開始策畫剪黏藝術的第一場展覽。自此剪黏工藝正式以藝術品的身分走出宮廟,開啟了一條前所未有的嶄新道路。
儘管前景一片看好,還是必須面對剪黏工藝不傳女性的問題,對於這個習俗上難解的問題, 葉明吉師傅的大女兒葉昭旻通過層層考驗成為修復師,給出了耐人尋味的答案。
修復師與匠師的「藝取同功」
同樣出身於剪黏工藝世家的葉昭旻,從小看著父親辛勤工作背影長大,不過受到傳統習俗中「女子不可攀爬上宮廟頂」的限制,她無法從父親手中接下剪黏技藝的家族事業。然而她對於剪黏工藝的傳承有獨到的見解:「既然不能成為在宮廟頂修復文物的匠師,不如換個角度,讓自己成為國際間認同、透過科學鑑定及標準SOP來修護文物的修復師,把剪黏當成文物來修復,找回它原本的樣貌,藉此延續剪黏工藝的文化核心。」
為了傳承家族事業,葉昭旻進入南藝大「博物館學與古物維護研究所古物維護組」後,一邊累積文物修復經驗。奮發苦讀的她,現在不僅是南藝大的特聘修護師,也成立了「薪傳文物修護工作室」,與父親一樣朝自己的理念持續前進。
修復師不能夠特別宣揚某件文物是自己修復的,必須要抱持著尊重創作者、尊重歷史的心態進行修復,這就是修復師的職業倫理
修復師必須將自身利益放在文物後面。對於這個一般人不太熟悉的職業,葉昭旻解釋說:「修復師就像醫生,無論對象是誰、經費是否足夠,都要一視同仁依照流程修護,絕對不允許偷工減料,或是抱持著僥倖的心態工作。」有趣的是,她也會接到一些當代藝術家的創作修復案,在修復的過程中必須與創作者不斷溝通、討論修復的方式,包括所使用的材料。「我們不能要求創作者使用特定的材質創作,因為這樣會侷限創作者的想法跟創造力,所以我們必須要求自己不斷精進,用更合適的技術跟材質讓作品復舊。」
雖然修復師與匠師都以修復文物為最終目的,但兩者對於「修復」的訴求點卻截然不同。 葉明吉師傅解釋說:「匠師的修復是以考證材質為主,每個年代的老匠師所選用的材質不同,但都以當下最容易取得的材質為主,這些必須靠匠師的考證與經驗判斷。對於使用綜合材質來創作的現代作品就不適用了,要用儀器進行檢測跟驗證。」
針對修復師的修復方式,葉昭旻說:「修復師有修復的倫理,也有所侷限,比方說使用的材料必須可逆,不可以自己憑經驗臆測,這跟匠師的修復原則完全不一樣。」「匠師是創造歷史的人,修復師就是找回歷史的人啦!」擅長用生活實例來說明艱深意涵的葉明吉師傅,為兩者間的差異下了一個鏗鏘有力的結論。
針對修復師的修復方式,葉昭旻說:「修復師有修復的倫理,也有所侷限,比方說使用的材料必須可逆,不可以自己憑經驗臆測,這跟匠師的修復原則完全不一樣。」「匠師是創造歷史的人,修復師就是找回歷史的人啦!」擅長用生活實例來說明艱深意涵的葉明吉師傅,為兩者間的差異下了一個鏗鏘有力的結論。
在創造與尊重間的交集
葉明吉師傅說,由於對於修復的訴求點不同,彼此也互不認同對方的論述,所以匠師跟修復師對於歷史文物的修護來說是兩個衝突點,因為修復師是透過理論把東西找回來,而對於可以無中生有、把東西創作出來的匠師來說,失去的東西是不可能找回來了,只能用回憶跟技術把舊的感覺找回來,「很多人老是說要尊重古蹟,但古蹟在幾百年以前也是匠師所創造出來的不是嗎?也就是說,我們現在的創作在幾百年後也是被後人尊重的古蹟,那為什麼現在不尊重我們的想法跟技法呢?」葉明吉師傅說出他內心矛盾的想法。
真正的洋蔥是不需要包裝的,包裝後的洋蔥反而不真誠
對於剪黏工藝的傳承,葉明吉師傅認為無論是哪種傳統技藝都不能忘記源頭,技法可以變但基因不可以變,也就是說無論用什麼方式、材料來創作,不管日後會如何創新,「寫實」這個剪黏的基因絕不能變。 葉明吉師傅說:「我們家的家訓有兩個,第一個就是要會畫畫,只有畫得出來才能夠做的出來,所以要去寫生,寫生時你自然會去注意、觀察風景中動、植物的姿態跟細節,其實最好的剪黏老師就是大自然,只有學會觀察、學會將腦中的畫面寫實的畫出來,才能讓你把根紮穩、任擊不倒!」
訪談花絮
編:您對於活化傳統技藝有什麼看法呢?
葉:活化是一種理想,務實的做法應該是想辦法幫它找到通路,一個產業如果有通路才能夠活下去,只要能夠有未來的發展自然就會有人來學習,這樣才能讓技術延續下去,修復師的優勢就是有源源不絕的生力軍,而且每個都是經過層層考驗、篩選出來的學弟妹,如果匠師有這種優勢條件,那我什麼案子都敢接 (笑)。
葉:活化是一種理想,務實的做法應該是想辦法幫它找到通路,一個產業如果有通路才能夠活下去,只要能夠有未來的發展自然就會有人來學習,這樣才能讓技術延續下去,修復師的優勢就是有源源不絕的生力軍,而且每個都是經過層層考驗、篩選出來的學弟妹,如果匠師有這種優勢條件,那我什麼案子都敢接 (笑)。
編:對於女兒成為優秀的修復師,在教育上有訣竅嗎?
葉:我們家並不富有,但負擔兩個女兒基本的生活開銷、學費是絕對沒有問題的,如果她們想要更好的物質享受,歹勢喔,請自己努力去賺 (轉頭看著一旁的女兒昭旻說:對吧,我沒有偏心齁),我父親也是這麼教育我的,所以我年輕的時候只要一放假,就會跑到父親的工地去打工賺錢 (畢竟約會總是需要錢的)。
若是子女要求什麼就通通答應、通通給予她們,那她們就不會體會到基層的艱辛,等到日後她們爬到一定的位階時,就會不知民間疾苦、無法將心比心的對待下屬,當然也就無法管理好團隊了。
葉:我們家並不富有,但負擔兩個女兒基本的生活開銷、學費是絕對沒有問題的,如果她們想要更好的物質享受,歹勢喔,請自己努力去賺 (轉頭看著一旁的女兒昭旻說:對吧,我沒有偏心齁),我父親也是這麼教育我的,所以我年輕的時候只要一放假,就會跑到父親的工地去打工賺錢 (畢竟約會總是需要錢的)。
若是子女要求什麼就通通答應、通通給予她們,那她們就不會體會到基層的艱辛,等到日後她們爬到一定的位階時,就會不知民間疾苦、無法將心比心的對待下屬,當然也就無法管理好團隊了。
編:對於剪黏藝術,您未來創作的方向是什麼呢?
葉:我想要做些跳脫傳統框架的創作,以讓人能夠接受、想要典藏的題材為主,比方說早期仕紳喜愛的「掃去天災、招來百福」又或是廟會題材的創作,都是有意涵、具有特殊意義的藝術品,就像那隻名為「起家」的公雞剪黏創作,就是從江蕙的「家後」跟「炮仔聲」這兩首歌所得來的靈感,用這隻公雞取代傳統女兒歸寧時的「帶路雞」,讓起家的好兆頭可以一直延續,成為能被典藏的嫁妝,所以這隻就是準備留給昭旻當嫁妝的!(編輯當時看到這樣的互動感到既暖心又羨慕)
葉:我想要做些跳脫傳統框架的創作,以讓人能夠接受、想要典藏的題材為主,比方說早期仕紳喜愛的「掃去天災、招來百福」又或是廟會題材的創作,都是有意涵、具有特殊意義的藝術品,就像那隻名為「起家」的公雞剪黏創作,就是從江蕙的「家後」跟「炮仔聲」這兩首歌所得來的靈感,用這隻公雞取代傳統女兒歸寧時的「帶路雞」,讓起家的好兆頭可以一直延續,成為能被典藏的嫁妝,所以這隻就是準備留給昭旻當嫁妝的!(編輯當時看到這樣的互動感到既暖心又羨慕)

是誰切洋蔥・全台巡迴展
誠摯地邀請您, 透過多位藝術家的創作與觀點,
一同感受動人的情感與無限的關愛。
撰文|新光三越內容中心
圖片|葉明吉、葉昭旻 提供
一同感受動人的情感與無限的關愛。
撰文|新光三越內容中心
圖片|葉明吉、葉昭旻 提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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